第15章 公司的困境

　　先到了“狂野迪吧”，自从七哥晁谷被捕之后，地下娱乐城别的生意已经转让给他人，但这“狂野迪吧”一直是方宝在正常经营的，自然保留了下来，生意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由于这段时间风头有些紧，那些来做业务的女大学生就只陪酒不出场，来找女学生寻欢的男子自然少了许多，酒水的利润不免受了影响，但除去费用，一年赚两三百万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年赚两三百万，像方宝这么用当然不够，年前离开重庆的时候，他只带了一张五千万的银行卡走，剩下的钱全部留在了“宝盛房地产开发公司”，那才是他目前真正的大生意，对他未来的发展也非常重要，于是，在“狂野迪吧”呆了没多久，方宝带着孙百祥与袁家国向着焦木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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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焦木巷，按方宝的想法，当年卢兵为了尽快开工，不惜多给了他三个亿，现在焦木巷这一带应该是一片热火朝天，大修大建的场面，然而，到了这里，他看到的是，过去那些废墟虽然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而且很多地方已经建起了基脚，但是现在只偶尔可以瞧着几个工人在工地上游走，大多数的地方冷冷清清的，整个工地竟然已经停了工。
　　方宝一边开车，一边道：“长风公司是怎么回事？这块地政府不是催着要尽快建成商业圈吗，怎么停下来了？”
　　孙百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闻言赶紧道：“本来长风公司建设的速度挺快的，可是重庆打黑行动时他被抓起来关了一个月，后来虽然放出来了，这一大片的开发他本来是分片区给下面承包商的，而且约定承包商每完成一段工程就结一笔款给他们，但是两个月前，承包商就一分钱没有拿到了，听说是卢总贷款银行的信贷科科长被抓起来了，他的资金链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甚至还要被追究法律责任，承包工程的工头怕他破产，谁也不敢再给他垫材料费和工人工资，所以这个工地就散了。”
　　听到这里，方宝心中顿时一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宝盛房地产开发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和卢兵一样，那就是资金链已经被断开，因为他们贷款找的都是同一个银行，同一个人，那就是查兴，现在查兴出了事，也就意味着“宝盛房地产开发公司”将遇到“长风房地产开发公司”一样的难题。
　　此刻，方宝加大了油门，向着公司而去，细细地算起来，当初从卢兵手里赚了差不多三亿五千万，自己买车买房不算，他发给外围与内围甚至包括七哥派来跟着他的孟冉陆胜龙等兄弟的奖金与受伤抚恤金都有八千多万，给了凌展用去发展袍哥会的资金三千万，另外拍下焦木巷附近的一块地加上送礼回扣什么的用了七千万，离开重庆时带了五千万走，因此留在“宝盛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现金不足一个亿，他开发的这块地并不算小，这点钱当然不够，因此他又找查兴在银行里贷了一个亿，算起来无论如何都够了，想不到查兴会出事，而他贷款的手续不齐，这钱多半被银行冻结，这样大的事，朱瑛竟然没有给他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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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儿，就到了“宝盛房地产开发公司”，公司的办公室就在他们开发这块地的一幢临时修建的三层楼房里。
　　在来的时候，孙百祥就打电话通知了陈政，说董事长要到公司，让他等着，因此停下来之后，方宝就到了二楼为自己准备但很少去的董事长办公室，见到门已经打开了，而且里面的办公桌与沙发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但旁边的总经理办公室却空无一人，让孙百祥跟陈政联系，这才知道他在工事上处理事情，要过一阵才能够来。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一个穿着灰色西服，身材高瘦，四五十岁，面目甚是精明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正是陈政。
　　不想让孙百祥他们知道公司出现了麻烦事，方宝便让两人出去。
　　当门关上，方宝便递给了陈政一支烟，和他一起走到了会客的沙发上并肩坐下，自己也点起了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望着陈政直接道：“政哥，听说查兴出事了，公司的资金链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陈政虽然是朱瑛的朋友，但知道方宝有黑色的背景，对他当然恭敬，赶紧道：“是出现了问题，我一直联系不到你，但阿瑛知道这些事啊，她没有给你说吗？”
　　方宝点了点头道：“这段时间瑛姐虽然和我经常打电话，但并没有提公司这边的事。”
　　陈政社会阅历很高，瞧着方宝公开回来，当然明白一定是打点过了，便道：“可能是阿瑛怕你担心，所以才没有给你说。”
　　方宝“嗯”了一声，然后道：“政哥，你把公司现在的情况给我说说。”
　　陈政道：“方总，长风公司那边的情况你看到了吧，那么一大片地，没有了银行的贷款，卢兵这次肯定是玩不转了，但是，我们开发的地并不大，就算是没有银行的钱，也可以想办法周转起来，而这个办法就是预售，把利润降低，以焦木巷日后政府规划的发展与目前房价上涨的势头，相信至少能够卖掉一半的楼盘，那么用不着银行的贷款，我们自己也能够把生意完成。”
　　方宝立刻道：“既然有办法，那为什么不做，我听孙百祥说，已经有包工头来问着要钱而公司拿不出来的情况了。”
　　陈政叹了一口气道：“在平常的情况下，这个办法绝对是可行的，但现在却有了很大的问题，我们没有办法拿到房屋的预售许可证。”
　　既然进入了房地产业，对于一些基本的常识方宝还是懂的，诧异地道：“没有拿到，怎么会没有拿到，我们有正规的开发手续，也有一定的启动资金，应该完全符合国家在这方面的规定啊。”
　　陈政又一点头道：“是符合，不过我们的对手太强大了，不仅是我们，卢兵同样也没有拿到预售许可证，否则他同样也能够勉强挺过去，用不着现在这样停工了。”
　　方宝眼神一闪，道：“对手，什么对手？”
　　陈政道：“是远宏房地产公司，看来他们对焦木巷已经有了兴趣，听说正在派人跟卢兵谈判，想接他的盘，而我们这块地与卢兵的地相连，远宏房地产公司向来是大手笔，当然要一起接下来，以他们的关系，要在我们公司的手续找麻烦，实在太容易了。”
　　听到“远宏房地产公司”这几个字，方宝顿时就咬牙切齿起来，道：“我草，赵家。”
　　陈政点头道：“不错，就是赵家的‘远宏房地产公司’，成立于三十年前，董事长赵长帆和重庆各级部门都有过合作，二十年前他们就是重庆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了，后来又上了市，成为了中国房地产业的十强，分公司的足迹遍及中国的各大城市，别说在地方，就是在中央也有强硬的关系，他要是发了话要这块地的开发权，这些地方官员岂敢不给，在预售证上做手脚，把我们的资金卡死，工期停顿延后，再通过一些官员来施压，我们不转这个盘也得转了。”
　　方宝跟着道：“这次的事赵家是谁在负责？”
　　陈政道：“是赵家老大赵永强，不过我估计这是赵长帆的意思，因为听说政府又有了新的规划，除了焦木巷之外，这里连着好几片地都要迁移，另外还有两江新区正在发展，那是上百亿的大工程，远宏房地产公司这些年一直在北方各大城市发展，现在重庆成了城乡统筹的试验区，又来了有魄力懂得经济发展的领导，再加上过去房价的基价低，上升的空间大，未来的房地产业将是一片光明，赵长帆当然要重新回来守住大本营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就是远宏房地产公司最新的战略思路，而我们和卢兵正好是他这条战略思路需要夺下的前沿棋子。现在赵长帆与赵永强都在重庆，前两天我还看到了新闻，薄书记接见了他们，还勉励他们为新重庆的建议多做贡献哩。”
　　方宝闻言，顿时冷笑起来道：“怪不得赵家会有赵永康这样的畜牲，原来他老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政并不知道他和赵永康的恩怨，点了点头道：“我二十岁进入房地产业，当时正是远宏房地产公司成立的时候，看着它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对赵家的底细也略知一二，在那个年代，能够快速起家的，岂会没有见不得光的事，谁又能够清白，不过赵长帆做生意狠是狠，但外表还是很儒雅的，就像个学者，他的大儿子赵永强也继承了这一点儿，但他的小儿子赵永康绰号叫做‘暴龙’，听说惹了不少祸，如今在沈阳管理分公司，不知道性子有没有好转。”
　　判官的人成天跟着赵永康帮他擦屁股，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可想而知了，现在重庆反黑，判官出了事，赵长帆却高调回来，甚至得到了市委书记的接见，那只能说明赵家的三点，强大的关系，强大的实力，强大的社会影响力，风暴虽大，也不能让他们倾覆。
　　想到这些，方宝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这是一个靠本领靠实力说话的世界，无论白道还是黑道，别人比你强，要吃下你，你可以去反抗去争斗，但不必怨天尤人，因为那是毫无用处的，现在，他要想的就是如何化解难题。
　　于是，他望着陈政道：“政哥，现在我们的现金已经支撑不住了吗？”
　　陈政点了点头道：“查兴出了事，我们银行的那笔贷款被收回，资金已经吃紧，再加上宝盛公司才涉足这一行，无论是材料商还是建筑商对我们都没有足够的信任，做什么都是需要花钱的，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停工，但整个盘最多只能修到三分之二，后续如果没有钱投进去，就会变成烂尾楼，政府一干预，自然而然的就由别人接手了，在那种情况下，前期投入的钱未必能够拿回来，最重要的是，公司的第一个项目就搞成这样，让别人笑话不说，日后也别想在重庆混这一行了。”
　　方宝对做生意是没有什么经验的，现在才知道如此的不容易，咬了咬牙道：“不要放弃，我手里还有两千来万，会尽快转到公司帐上，尽量坚持住。”
　　陈政“嗯”了一声，道：“方总，你最好和阿瑛联系一下，我和她认识十几年，知道她是个非常能干的女人，而且也不会轻易让公司就这么倒下，她去北京或许就是想办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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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聊了一会，让陈政先出去，方宝回到了办公桌后，坐在靠椅上，拨通了朱瑛的手机。
　　音乐声只响了一会儿，就传来了朱瑛轻轻“喂”的一声。
　　朱瑛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想到她对自己的帮助，方宝心中油然升起一缕热意，道：“瑛姐，我已经回到重庆了，刚才和政哥谈了话，公司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你怎么不给我说。”
　　手机里朱瑛低声道：“给你说有什么用，实在不行，大不了把盘转卖给远宏房地产公司，我和赵长帆见过几次面，也算是普通的朋友，这盘只要一开就稳赚，而且赵长帆也肯定知道你的背景，没有必要把我们逼上绝路，所以我们投的钱都是可以收回来的，用不着太担心，这一条路子走不下去了，大不了做别的，我们还会是合伙人。”
　　方宝立刻道：“你在北京做什么？”
　　朱瑛道：“跑贷款的事，重庆各个银行负责信贷的人胆子都小了，总行这边我还认识人，看能不能从上面压下来，毕竟我们还有一个盘在手中，不算空手套白狼，也许能够争取到。”
　　方宝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到机场接你。”
　　朱瑛思索了一会儿道：“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除了银行这边，过去我接触的在北京有用的人都想走一走，现在判官倒台了，要混下去，只有靠自己的关系，越往上面越好。”
　　方宝当然知道当今社会要在外面做事，无论做黑还是做白，没有一个强大的关系网是绝对不行的，当下便应了一声，结束了与朱瑛的对话。
　　放下了手机，方宝把头靠在了椅子上，点上了一支烟沉思着，在短短的几年内，他能够到现在这个地步，朱瑛的关系可以说是起到了绝对的作用，也证明了他当初拉拢这个女人是完全正确的，但是，难道这一辈子他想要发展都要靠这个女人的关系吗，像朱瑛这种女人，谁又敢说会对自己永远忠心，判官无疑就是前车之鉴，所以，他必须亲自去建立自己的关系网，那才是稳妥的，只是要如何建立，还需要一个过程，男人要拉关系，在大多数时候，还真没有女人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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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傍晚时，柳昭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和凌展在沙滨路一家叫做“张老三特色菜馆”的饭店2号包间等着了，方宝便给孙百祥他们说了一声，独自一人下了楼，开车去了沙滨路。
　　“张老三特色菜馆”在沙滨路的后段，是一家只有两百多个平方，并不起眼的小饭店，但做的一些私房菜味道还不错，方宝和凌展柳昭都去吃过，自然能够找到了。